幻影書

單維彰的私人書評

幻影書 The Book of Illusions, Paul Auster 保羅‧奧斯特原著,趙丕慧譯, 皇冠【Choice 110】ISBN 957-33-2127-0, 2005

到了最後,生命成幻影,愛情成幻影,真實的存在也成幻影。 一場不曾存在的藝術實驗,最後以自身的毀滅達成完美的結局: 一個只有自己知曉的結局,必須在完全無人得知的條件下才得以完美。

這個故事真實得令人恐懼。如果沒有別人知道,如果沒有留下歷史痕跡, 如果終將被遺忘,那麼,你我,算不算存在過? 抗拒這種恐懼的方法之一,是不是刻意地銷毀,主動地消失? 在我們被銷毀之前,被無可抵抗的自然定律安排在消失之行列之前, 與其企盼那虛無不實的成就和功績,用以換取那不可知且不可求的存在, 何不乾脆親自面對那終將一切成為幻影的恐懼? 在一生結束之前,親手銷毀所有曾經存在的證據, 親眼見到自己的存在如無聲影片般地一卷一卷從眼前消失。 然後,以一種勝利的歡愉和姿態,死亡。 這,算不算一種勝利? 自然、神祇、鐵律,哈哈,都沒有打敗我,都不曾戰勝我。 是我,我自己,親手擦去了一切關於我曾存在的痕跡;不是你們。

當一切存在的證據被抹滅,我的存在就只留存於我的記憶之中。 這時候的我,就等於我的記憶;此刻的我,是否才是最純淨最真實的存在? 不靠社會認同,不求情人疼愛,不扮演角色也不看人眼色。 我的存在,只有我自己知道。 然後,懷抱著這獨一無二的記憶,我完美地死亡。 而完美,不就是藝術的追求?還有哪種藝術能超越完美的死亡?

這部小說的主角以第一人稱見證了一次幾乎完美的死亡藝術。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被他知道了,被他寫成了書。 這是必須的矛盾,否則這種奇異的思想,又怎能傳達給世人呢?

故事裡引用,甚至是對照了夏多布里昂的《亡魂回憶錄》 Memoires d'outre-tombe。其中一句:

人要給逼上了絕路,才會真正的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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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ated: Mar 23, 2006
Last Revised: Mar 24, 2006
© Copyright 2006 Wei-Chang Sh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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