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美的歷史,D. Paquet 原著,楊啟嵐譯,時報【發現之旅 52】 1999, ISBN 957-13-2870-7
這是我常看的一套法國小書系列的一冊。 最近又發現英國牛津出版社有一套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小書系列, 內容幾乎全是文字,不像法國這一系列以銅板彩色印刷為主。 此外也看到澳大利亞的學術界也不干示弱地編輯了一套社會科學的系列, 比起來不算太「小」的系列書籍,但是仍然算是深入淺出。 似乎,一個國家或經濟體,在她的整體學術成就到達某個地位, 或者為了宣示其學術主體性已經達成, 就會在其領域內規劃這種同時富於宣示與教育同胞意味的系列書籍。 對於剛剛達到這種地位的國家或經濟體,可能喜歡用大部頭的百科全書來宣示, 但是已經成熟到更高位置的地方,就會比較喜歡含蓄而且實際的口袋書系列了。
這本書的口氣很大,雖然就時間縱深而言的確也是從希臘、埃及和羅馬說起, 但是基本上仍是以法國為主,主要代表法國上層社會或都會區的審美歷史, 以及「化妝」和「美容」這兩個詞彙在歷史上走過的幾種不同意義。 而這裡說的「美」雖然偶而包括男性美, 但是基本上全書談的仍然是以男性觀點對女性美的評價。
從這本書,發現法國人、或更古老一點的西方人、的 (對女人) 審美標準, 跟印象中的中國人極為類似,都曾偏好小腳,除了 15--18 世紀 (類比於唐朝) 的一小段例外時期以外,也都偏好清瘦小胸的女性; 此外東西方也都有很長的時間崇尚嫩白嬌羞甚至有點脆弱的女性。 法國社會也曾有書本強調美女必須具備三白三紅三黑:皮膚白、齒白、手白, 唇紅、頰紅、指甲紅,眼睛黑、睫毛黑、眉毛黑。 而如今我們在市場上所見到的所有 (真的是「所有」) 美白、護髮、護膚、 去角質、眼影、口紅、腮紅、香水、沐浴乳、甚至有特殊擠壓作用的胸罩等等產品, 都有一千年以上的歷史, 只是像 SK-2 這種莫名其妙的名詞在最近才出現罷了。
化學與科技的進步,當然不是那麼微不足道的簡單事件。 化妝品幾乎從來不曾在鏡子面前缺席, 但是過去的化妝品經常含有鉛或汞等如今我們知道的有毒物質,造成:
女子如快速凋零的落花,面部的脂粉碎裂, 臉部為抹白卻導致因為鉛太多而變黑,牙齒漸漸腐爛, 口腔的惡臭構成一個夠得上世界末日出現的惡魔畫像。(p.41)中古世紀的歐洲就像中國宋明時期,衛「道」之士特別多,但也顯得特別虛偽。 例如第 10 世紀有這麼一段仇視女性的說教:
這份女性的優雅不過是黃白苔、血、體液和膽汁的混合。 試想隱藏在鼻孔、胸腹腔內的東西,只有污穢而已。 當手指碰觸嘔吐物或糞便時都會嫌惡,怎會有擁糞堆入懷中的慾望呢?(p.109)很可笑的論述,是不是?他所寫的對女性的攻訐,哪一點不能同樣用在男性上? 如果要說女人是藏在皮膚下的一沱大便,那男人又何嘗不是? 兩沱大便情投意合想要混成一沱大便,好像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有甚麼好大驚小怪的?法國在 15--18 世紀的審美逐漸改為以肥胖為豔羨對象, 人們喜歡臀部比肩膀還寬的女性,導致燈籠裙的流行。 當時的女人如果不夠胖,還會在臀部與小腿肚部位綁上質軟的襯裡。 有一種「高科技」的胸墊,將含有香料的橡膠製的乳房與一對綁在腰後的彈簧連接, 走路時會有跳動的韻味,如果有一隻手伸過來撫摸乳房, 則可使其連續跳動,直到放手為止。
但是到了十九世紀,法國曾經流行「病態美」。 有一段話這樣描述了那時候的美男子或花花公子形象:
1822 年,愛時髦的人必須呈現出不幸福且病厭厭的模樣: 整個人不修邊幅,長長的指甲,鬍鬚也不整齊, 沒有修刮任其留長;深邃崇高的眼神,迷惘又令人無法抗拒, 緊閉的雙唇藐視人類,拜倫式厭倦的心,沉溺在人類的神秘及厭惡裡。(p.61)至於女人呢,雖然基本上還是要胖嘟嘟的,但是要像得了肺結核一樣地蒼白瘦弱, 不時地咳嗽,最好能在潔白的手絹上咳出血跡來。 這就不難理解歌劇《蝴蝶夫人》的創作背景了。一直要到二十世紀,甚至是二次大戰之後,女性快速地取得了經濟獨立權之後, 多樣化的女性美標準才逐漸出現,而發展到現在我們熟悉的社會。 包括了黝黑甚至帶有些許肌肉的健康美。 雖然現代人已經普遍不喜歡前四個世紀的肥胖審美標準, 但是卻把豐碩的乳房這部份審美習慣保留了下來。 在這個意義上,現代女性似乎更難一點,她們如果想要迎合這個世俗標準, 就得要把全身消得精瘦,卻唯獨保留胸部肥胖。
但是心理學與經濟獨立助長了自我的發展,現代女性據說普遍相信
唯有凸顯真實而獨特的才華,才是美,沒有一個標準適用在每個人身上。 美應是生活藝術,而不僅是取悅於人的藝術。總之,只要做自己就是美。 (p.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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