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性到超意識

單維彰的私人書評

從性到超意識 From sex to superconsciousness,奧修演講, 謙達那譯,1988, ISBN 957-8693-07-9

當愛能夠給予什麼東西的時候,它總是很高興。
當自我能夠獲得什麼東西的時候,它總是很高興。
愛是給予,愛永遠都準備要給予。
自我總是要有動機來激發,但愛是沒有動機的。
愛就是它本身的價值。

以上是這本書封底內頁的節錄,可以當作箴言來看。 其實跟這本書裡面五場演講的內容不見得直接有關。 前四句等於我在寫『屏風山談愛情』時候的狀態,但最後一句還不能在我心裡產生意義。

這五場演講原訂於 1968 年八月底在印度孟買連續舉行, 但是 8 月 28 日講了第一場『性---愛的根源』之後, 因為奧修在一個不在公共場合中談論性的社會中公然呼籲正視性的存在與需求, 而被主辦單位中斷其預定的行程。 但另有一批願意聽下去的群眾,邀請他回來繼續。 因此後面四場在一個月後的 9 月 28 日起連講四回。

眾所皆知,印度是個多神多聖人的國度。奧修是其中揚名國際的「聖人」之一, 因為媽媽和懷靈的引介,在我們家算是個「熟客」。 這本書也是懷靈借我的,事前說過三言兩語的導讀, 而我讀過之後發現,其實讀了一整本書也沒有比她的三言兩語多獲得什麼。 如今要紀錄讀書心得,也打算直接引述她的話。 在所有當今我認識的人裡面,只有懷靈, 總是可以用簡單的言語在很短時間跟我說明一本書的內容, 而讓我獲得深刻的資訊;那些書包括了《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和《童年末日》, 還有許許多多的演講、專欄和她學習新語言時獲得的新知。 這何其不是婚姻中最寶貴的情誼呢! 她是那麼一個成熟而有智慧的讀者,同時她又是那麼地了解我希望獲得的訊息。

有人說,書讀今生已太遲:讀書的功力和成效,必須從前世開始累積。 我不知道前世,我不是「道中之人」,甚至稱不上「求道之人」, 對於這些神秘的事,我能夠安心地接受《論語》式的態度『未知生焉知死』 而簡單地將它揭過。 就像我不能懂得前述那奧修的第五句箴言一樣。 但是我知道今生。我要說

書讀己身永不足
且不說前世與來世,就今生而言,一個人踽踽苦讀,十之八九是進步緩慢的。 所以人需要同學---求道者所謂的「同修」---最好的同學其實是彼此的師表。 同學們不但互相砥礪精練的知識,還在彼此的身心行為上互相映照自己的思想變化。 隨著孩子們也漸漸長大,我越來越肯定,家庭就是最好的學習團體。 家人,就是我最密切的同學。而懷靈更是最優秀的。 我的學生們每每驚嘆我所知範圍之廣袤,尤其是關於語言方面; 殊不知那些知識,多半是我在餐桌旁、車廂裡或床邊上,跟懷靈閒聊得來的。 在我的家,像那樣隨意說說的三言兩語, 很可能是集其畢生功力消化一本書之後,精練出來的三言兩語。

讀這本書之前,我正在讀羅素的《婚姻與道德》,那是 1929 年的作品, 沒想到今天讀起來還有那麼多的新意,而他對於這個主題的針砭, 竟然還經常是貼切地令我驚愕。 兩相比較,我覺得奧修畢竟是位傳道者,他以雄辯的話語、迷人的語調和華麗的詞藻傳道, 雖然他必定是一位聰明絕頂而且博學多聞的智者,而且言必稱邏輯、科學和證據, 但是可惜我不是慕道者也不是修行人,我沒有那個「信」的慧根或緣分; 而羅素是一位數學家轉型的哲學家,他的文字冷靜中帶著溫暖,用比較學術的態度來說理。 這兩位智者之間,我沒有辦法不喜歡羅素多一點,也接受羅素多一點。

奧修的演講基本上在於呼籲「性」的除罪化。在 1968 年的印度或許新奇甚至聳動, 但是與他那個時代的歐美社會相比不算太先進, 更不要說與 1929 年出版那本小冊子做出同樣呼籲的羅素了。 但是奧修之欲將性除罪化的動機或許與羅素和其他歐美學者不同。 他的說法是,人若想要達到最高層次之超意識的快樂, 必須先經過性的經驗,在性的歡愉中極為短暫且不滿足地窺見那「至高的」快樂, 因此他提倡對於性的接受與知識,並對於它的實行提出建議。

在性交的時候我們和神很接近,神存在於生出新生命的創造行為裡, 所以一個人做愛的態度必須好像要去廟宇或是要上教堂一樣。 在性高潮的時候,我們最接近「那至高無上的」,我們最接近創造者本身, 祂的影子也使我們轉變成創造者。如果我們以單純的頭腦和崇敬的態度來從事性, 我們就可以容易地窺見祂。

性交持續越久,使性成為窺見神性(達到三摩地)的入門、 成為到達超意識的管道的可能性就越大。無自我性和無時間性,可以在性行為窺見神性時達成。 如果性交只維持一分鐘,那個人次日將會再對它產生慾望; 如果它可以延長到三分鐘,他在未來的一個星期之內將不會想到性; 如果性交可以維持七分鐘,那個人在未來三個月之內將可以免於性, 沒有熱情的思想將會在浮現在他身上; 如果性交的時間可以延長到三個小時,那麼一次的性交就足夠使他終生免於性, 它會留下一個非常滿足非常快樂的經驗,這個經驗可以維持一生。 在一個完全的性交之後,要達到真正的無慾就沒有障礙。

即使經過一生的性經驗,我們從來沒有接近那個至高無上的階段, 從來沒有靠近那個神性,為什麼呢? 一個人到達成熟的晚年,到達他生命的終點,但是他從來不能免於肉體上的性慾, 免於性交的熱情,為什麼呢?因為他從來不了解或沒有被教導性的藝術或性的科學, 他從來沒有去思考它,他從來沒有跟成道的人討論過它。 (pp.151--156 節錄而且經過重組)

他說,到了那至高的境界,人的快樂有如恆長不滅的性經驗, 而一旦有了那種終極的經驗,自然就不需要性了,因此會成為無慾的。 我的感想是,奧修用五場演講來說服聽眾,不要避談性、不要懼怕性、 要面對它、瞭解它、認識它、經驗它。但是,就我看來,他其實並沒有說出問題的本質是什麼? 我們究竟應該認識什麼?何謂性的知識? 奧修滔滔不絕地要我們相信他,卻沒有提出足夠的理由和結論。 雖然閱讀奧修仍然很有趣味,但是這畢竟是我難以忽視的「傳道」與「學術」文章的風格差異。

至於前面引述奧修的「量化」估計,請年輕讀者不要過份當真,那絕對是因人而異的, 而且那些數據充其量頂多是「那些靜心冥想人生多重經驗的人所做的推論」(p.151)。 我個人沒有三小時的經驗,或許這是我達不到無慾境界的原因; 或許這是所有人達不到那個想像境界的原因。 但是維持七分鐘對我來說是平常的事情,而那種經驗從來不曾讓我免疫三個月, 就算維持二十分鐘也不行。我僅有的這一點個人經驗, 可以說明那一段話也許並沒有紮實的根據。青年讀者更不應該貿然去找「成道」的人討論它, 社會新聞裡的斂財騙色消息,實在多得令人驚心。

奧修認為人類社會並不會因為太多人「得道」變成無慾而物種滅絕, 反而會理智地將傳宗接代視為深思熟慮的活動, 在充滿了愛的情境與目的明確且準備充分心理下做愛, 因此下一代的品質只會更好、更優秀而更容易「得道」。 這個推論也與羅素在談論了婚姻之後,繼續推論「優生學」的思路相當。 在這個議題上,羅素冷靜地看起來有點殘酷,以現代的政治觀點來批評, 他顯然必須接受歧視的罵名。但奧修在這裡辯才無礙,說得有趣。

小孩可以由無慾生出來,但是整個生孩子的目的和意義將有一個新的層面。 色慾不是生產的正常工具,無慾才是唯一具有足夠辨識能力的媒介。 目前生小孩是無意中發生的:你帶著其他動機進入性, 懷孕就發生了,孩子是沒有被邀請的客人,你對這些孩子的愛, 就只能向你對沒有預期而突然造訪的客人那樣。 ... 今日的孩子不是產品,他們是副產品,他們不是被產生出來的, 他們是跟性一起來的。就好像玉米的外殼跟玉米一起出現一樣。 ... 我們只想享受性,但是小孩子就溜進來了! ... 只要這個對性無情的、有意識的和奇怪的不尊敬還存在, 上述的情形就仍然會繼續存在。 人類不會因為無慾而滅絕,反而因為這些繼續的無意中的生育, 人類絕跡的可能性正一天一天地增加, 如果你們繼續這樣生孩子,世界將會結束,不需要原子彈或氫彈, 這種一直在倍數增加的人口,這種像一群軟蟲一樣猥褻的副產品將會毀滅他自己。

這些子孫是性的副產品,他們是病態的、脆弱的、飽受焦慮折磨的。 ... 當你透過幸而到達超意識的狀態,當你達到無慾,當你達到與神同化的境界, 你的小孩將是真正的產品,他將真的一個神的創造物! ... 如果無慾流行開來,我們的創造力就可以用在心靈層面上。 ... 這個由無慾生出來的新人類將會有不同的內涵,他將會有我們無法想像的長壽, 他的健康將會非常好,沒有疾病,他的形狀和身材將會像一些宏偉的雕像, 一種靈妙的芬芳會從他身上發出來,仁慈、愛、真理、美和宗教將會是他的個性, 他很可能一生下來就帶著宗教,他很可能是一個神的化身。 (pp.216--219, 經過重組和少量改譯)

上面引言中提到「與神同化」,這種愛情中希望「同化」或「融合」的慾念, 在 Fromm (The art of loving), Lewis (The four loves) 和唐君毅 (愛情的福音) 的著作中全都提起,全都做了相似的假設與詮釋。 在前述羅素的書裡,倒是沒有特別地強調。從性行為聯想到這種心理上的類比, 似乎並不太令人驚訝。而更前面奧修所做的「創造者影子」比喻,唐君毅也這麼說, 他甚至用了「投影」這個詞,在 1945 年應屬新穎的用詞。

關於婚姻危機,奧修有他的一番見解:

夫妻關係是旅程的開始而不是結束。因為它是一個旅程,所以夫妻總是處於緊張狀態, 旅程總是累人的,唯有在目的地才可以找到和平。先生和太太永遠不能安靜, 因為他們總是在移動,總是在路上。 ... 很不幸地,先生和太太都不了解壓力和爭吵的真正原因。 他們每一個人都認為他們找錯了對象。先生認為,如果他娶了另外一個女人, 一切事情都會變得比較好;太太也認為,如果她嫁給另外一個男人, 一切事情很可能都會很好。我要告訴你們,如果給你一個機會換你的配偶, 情形將一點都不會改變,就像你扛著棺材到墳墓,中途換個肩膀, 有一下子你會覺得痛苦減少了一點,但是之後你就會注意到那個重量又再度變成一樣。 ... 真正的原因必須深入一點才能找到。原因與那個男人或那個女人都無關, 原因在於結婚是一個旅程、一個過程,它不是目標、不是終點。 (p.192ff, 經過重組和少量改譯)
不得不說他的言語和譬喻很有說服力。但是我總認為這些話不見得有根據,是可以辯論的。 至少我個人不認為旅途總讓人緊張不安,相反地,旅行使我安寧愉快而富有創意, 而且通常我在旅途中充滿了活力。 累總是難免的,不論居家,工作,還是旅行。

電影『親親小媽』(Stepmom) 裡面有一句對白,離婚後的前夫約前妻見面, 跟她說明即將向另一個女人求婚。 前妻問道:「你憑什麼相信這一次就能成功,而我們之間不能?」 戲裡的男人嘆息不語。或許編劇也不知道該怎麼掰吧? Fromm 在前述的書裡幾乎是明顯刻意地避談愛情 (erotic love), 他只留下精確而優美的一個長句:

Both views then, that of erotic love as completely individual attraction, unique between two specific persons, as well as the other view that erotic love is nothing but an act of will, are true---or, as it may be put more aptly, the truth is neither this nor that. Hence the idea of a relationship which can be easily dissolved if one is not successful with it is as erroneous as the idea that under no circumstances must the relationship be dissolved. (p.48)
在企圖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以上陳述或許值得參考。愛情既是功能性的: 那是可以學習並努力經營的,也是對象性的:只能在特定兩人之間發生。 沒有經營固然絕不可能保持愛情,但是長期缺乏對象的回應也將使人的努力抵達窮途末路。 換是我怎麼說呢?「我並不確定。如果離婚像是自殺,那麼再婚就像投胎。 所不同的是,我們帶著所有的記憶和經驗而投胎。 這一次,我們會小心尋找一個新的 initial condition。」

羅素也談了相似的問題。當時經歷一次離婚的他,以溫潤的筆觸這樣寫:

夫妻之間發生一種離不開的感情,使他們倆,甚至容顏衰了之後, 更甚至夫或妻或兩人都和別人發生性的情感時,他們還是覺得, 在他們伴侶的情誼裡,仍舊有一種無上的至寶存在。 但是,人們的嫉妒心使婚姻不能達到這種程度; 不過,嫉妒心雖然是一種本能的情感,只要我們不把它當作道德上正當的厭惡心的表示, 而認它為不良的東西,則嫉妒心也是可以節制的。 伴侶的交情,經過多少歲月,歷過多少共同深感的風波,其內容的豐富, 是初戀時節怎樣的甜蜜也趕不上的。時間能增加許多事物的價值,凡是能賞識這道理的人, 誰願將那般的交情,為了新歡就輕輕地拋棄呢? (p.118)
這是他自己的心聲嗎?我不知道。我不明白羅素究竟生為何人? 他後來又離婚兩次,一共四度結婚:依序在 1894, 1921, 1936 和 1952 年 (羅素生於 1872,卒於 1970)。

Fromm 避談的問題,羅素在他之前 27 年也提不出明確的意見。 他只是說,在生育子女之前,任何形式的婚姻或同居關係都一樣: 都應該可以隨時在雙方同意下終止; 然而一旦有了子女之後,父母之責就應凌駕男女兩人的夫妻關係之上,不應輕言離異。 跟 Fromm 一樣,羅素也只能說到這裡:「不應輕言」而不是「絕對不許」。 他們兩人都沒有繼續探討後續的明顯問題。而奧修看來並沒有打算要談。

奧修說夫妻關係只是旅程的開始,那麼哪裡是終點呢? 奧修的說法是,當妻子成了丈夫的母親,而丈夫成了妻子的孩兒,目標才算達到。 他並且舉了甘地的例子,還有男人本能吸允女人的乳房、而此時女人本能地撫摸男人頭髮的姿態, 來說明這種化夫妻為母子的關係。

我不相信這是放諸四海而皆準的觀點。反觀唐君毅的說法,他也在前述的書裡探討這個問題, 他認為的旅途終點是家庭之成立,在家庭中備齊了夫妻、父母與子女、以及兄弟姊妹的三種愛, 那男女之間的婚姻旅程才算完成。這個觀點 (出版於民國 34 年) 想必不能獲得西方人的認同, 恐怕印度人也不接受。比照奧修觀點和唐君毅觀點,我們應可推論都受到當地習俗的影響。 雖然我的確喜歡吸吻情人的乳房,她也的確通常回應以撫摸我的頭髮, 但是我實在不感覺那是母子之情。更何況,當一個女人樂意讓別人吸允乳房的時候, 她的兩手除了抱著他的頭以外,還能伸到哪裡去做什麼呢?

羅素,Lewis 和奧修都觸及了媒妁合婚的社會意義問題。 事實上,地球上大多數的社會在大多數的時間裡,並無戀愛結婚之習俗, 而是將婚姻視為社會結構的一部份,經過社會來安排婚姻關係。奧修的說法是

在一些沒友愛而結婚的國家裡,性仍然停留在肉體的層面。 他們的結婚是兩個身體的結婚,而不是兩個靈魂的結婚。 這個系統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身體比頭腦穩定,所以在以身體為婚姻基礎的社會裡, 婚姻會比較穩定,它們會持續較久,因為身體的改變很慢很慢,幾乎感覺不出來。 所以那些需要穩定婚姻制度,不讓改變成為可能的社會就必須捨棄愛, 因為心是愛的基礎,而心是不穩定的。 當然,因為每天在一起就會產生出一種關係,我們就稱之為愛,但是這並不是愛, 愛完全是另外一種東西。 在那些以愛為婚姻基礎的社會裡, 離婚是不可避免的。在那些社會裡,將永遠不會有穩定的婚姻, 因為愛是流動的,心是易變的。 (p.182ff 節錄重組)

在這段話之後,奧修開始闡述穩定的身體層面和不穩定心理層面, 他說心理之所以不穩定是因為它來依賴頭腦而頭腦的意念瞬息萬變。 但是在心理以內,還有一個層面是西方人沒有觸及的:心靈層面。 他認為這個層面是極其穩定的。而男女的愛情,最幸福的,就是能夠達到心靈層面的結合。

開始讀這本書之前,我在羅素的書裡看到他自問: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宗教和社會道德, 不約而同地提倡禁慾呢?他嘗試去揣度原因,而自答了三項可能。 其中一項很好笑:羅素認為那是獲得權力和知識的老男人因為自己不行了而嫉妒年輕人, 所以這樣說來嚇唬他們,或甚至折磨他們的。 奧修應該算是提過這個問題,卻沒有回答(至少我不認為他回答了)。 懷靈根據她的閱讀經驗而做出推論:因為修行是很耗費能量的。 要到達那個境界殊不容易,因此提倡禁慾以節省能量的消耗。

演講的最後,奧修利用一封暴力恐嚇信開了玩笑。 他說如果不是因為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如今世界上不會有三分之一的人口為基督徒。 言下之意,他推測很可能耶穌自己安排了這個事件,是他親自安排最忠實的門徒猶大去反叛。 他說

當一個人被暗殺,死亡也變成是有用的, 一個子彈所造成的死亡常常能夠達成生命所不能達到的事。 沒有一個人能夠像暗殺甘地的行為那樣有助於延長人們對甘地的記憶。 當甘地被刺殺而即將斷氣的時候, 他雙手併攏作鞠躬狀,那個鞠躬和雙手併攏是很有意義的, 這表示甘地最後和最好的門徒終於來了:那個會使甘地成為不朽的人來了, 神差遣了那個需要的人。(p.205 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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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ated: Aug 24,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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