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灣 讀後感

單維彰的私人書評

A bend in the river, Naipaul 原著, 李永平譯, 天下文化【文學人生 14】, 2001, ISBN 957-621-557-9

這是一部非洲的「河殤」。不同之處,這本書是以一個外地人的角度來看事情, 他沒有歸屬感,沒有使命感。作者一再以漂流在大河上「失根的水仙花」, 來提醒讀者他那徬徨的人生。這本書被中國人讀起來更有另一層的感應: 非洲某個搞民族意識的小國領袖,窮其智識所能搞出來的個人崇拜把戲, 以及想要從一個窮國弱族以強心針的方式躍進的理想、然後轉為夢想、 終於成為惡夢的歷程,都在中國的近代史裡面找到若何符節的一一對照。 幸運的是,中國畢竟地大人多而且文化深厚, 我們和書中的某國雖然走過非常類似的的社會歷程,但是結局卻,還好,不相同。

這本書的翻譯雖然平順,但是仍然有兩三處看不太懂。而文字和敘事本身的美麗, 當然大概都失去了。

偶爾我會想到,這個城鎮外面還有一個完整的生活等待著我, 還有一套繁複的人際關係,把我跟土地結合在一起... (p. 126)
原來,人和土地的結合,是靠著一套繁複的人際關係。 我以前沒這樣想過,不過現在覺得這個觀念很正確。

借用一位年約六旬的成名白人歷史學者的口,作者說

我想,一般人大概不了解,撰寫一部前人從沒寫過的著作, 究竟有多困難吧。偶爾寫一篇學術論文,探討特定的問題 ... 可一點都難不倒我 ... Theodor Mommsen (1817--1903) 是現代史學界的巨人。 今天,我們討論羅馬共和國的問題,事實上只是在延伸、發揮蒙森的看法而已。 羅馬共和國的一切問題,甚至他的論述方式 ... 可以說詮釋這位德國天才史學家發現的。(p. 184)
我想,我的夢想也正是「撰寫一部前人從沒寫過的著作」吧? 不知道這一輩子能夠實現到什麼程度。 我正在摸索某種獨特而全新的「論述方式」。

借用另一位出身非洲東海岸商賈世家的印度青年之口,作者說

我們的人格和命運是我們生長的那個地方---生活純樸的非洲東海岸---塑造出來的。 我弄不清楚,這樣的出身是不是讓我們變得沒有能力理解外面的世界。 但我曉得,我們實在無法理解形成外面那個世界的思想、科學、哲學和法律。 我們什麼都不問,只單純地接受這個世界。 從小,我們就敬仰它、膜拜它;長大後仍然如此。 對我們之中大多數人來說,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 我們覺得,這個偉大的世界一直存在那兒:我們之中運氣夠好的人, 總有機會到那兒去探索一番,但也只是在邊緣上走動走動而已。 我們從沒想過,對這個世界,我們究竟能貢獻些什麼東西。(p. 192)
這正式我在學術界感受的悲哀啊。我只能在白人架設的框架裡面活動, 受他們的遊戲規則指導,被他們評斷要不要接受我進入他們的圈子, 要不要給我榮譽,要不要拿走我的榮譽。不論你自以為多偉大, 其實你沒有自己的問題、沒有自己的創造。 我不想待在這樣的環境裡面,卻也沒本事脫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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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ated: June 9, 2002
Last Revised: June 9, 2002
© Copyright 2002 Wei-Chang Sh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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