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在中大龍貓 BBS 站的 NCUmala (教學麻辣) 版參與討論的一篇張貼。 引文是
==> janepig (史萊姆的鼻涕) 提到: : : 這是我到這看見跟聽見的怪怪現象， : : 老是有人拿"中大的學生"跟"台大大的學生"比， : : 有人說台大的學生比中大的學生 : : 更積極，學習態度佳 : : 對自己未來的目標明確， : : ... : 為什麼是台大不是別的學校啊???好像在說我，但是我記得沒有在這裡說過這些話啊。倒是在被某些同仁問到的時候， 的確有描述一些我見我聞的事實。因為我這兩年在台大數學兼課。
既然有同學引起這個刺喇喇的話題，我可以說一些個人經驗。不過，首先要聲明， 我不是要「比較」或「評比」，只是把一些心得陳述出來， 如果讀者看到之後能夠有正面啟發，那才是有意義的。 如我前一篇寫過的：「學生也許覺得別人家的老師好， 老師也許覺得別人家的學生好。...」（不重複了）
你的第二個問題可能很容易猜想答案。對於大部分的老師而言， 他們特別拿台大的學生來比，可能有一個簡單的理由：他們自己是台大畢業的。 我們的老師當中，有相當比例是台大然後美國知名大學 (例如許多人熟悉且愛戴的葉老師就是台大--柏克萊) 出身的， 所以他們熟悉的當然是台大，因此拿台大來比。 對我並不是這樣，我是中原畢業的。如前述，如果我最近曾經說過一些比較的話， 那是因為近年去那裡兼課的緣故。
本來只是出於懶惰，所以我把中大和台大的學生排在同一段時間、用同一份試題來考試。 後來發現兩邊的平均成績相差總在 15 分左右。上學期我就利用期中考， 特別謹慎地排定四個同樣的閱卷人、用完全一致的方法來看兩邊的所有考卷。 所得的結果，和其他的考試結果差不多，兩邊的平均還是差 15 分左右。我想， 中大數學和台大數學的聯考入學平均分數，相差可能不只 15 分。 這兩邊的學生又都是大一上學期。從這個角度來看，其實在考試成績上的如此差異， 應該算是可以接受的事實。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那次期中考的應屆 (大一) 最高分， 在我們中大這裡 (台大那邊有更高分，但是是大三、大四的選修生，不應該放在一起比)。
上個學期，除了期中期末考之外，還有七次的小考，全是上機實作 (很多讀者大概可以想像數學系同學痛恨「計概」的地步)。雖然在小考上， 台大與中大的考題與評量標準不盡相同，但是相差不遠。 而小考成績，在 Windows 和 UNIX 基本操作方面，中大學生還領先。 但是後來到了 C 語言，我們就被超越了。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教的科目是「計概」， 因此和高中的基礎學力沒有那麼緊密的關聯 (就連英文都無關，因為我的所有講義都用中文寫)。 雖然我的「計概」加重了數學的關聯性，但是那都出現在下學期， 上學期真的是「計概」。 事實上，在操作技巧和對電腦軟硬體的熟悉度上，就大一新生而言， 中大的學生比較先進。在台大數學，有更多的學生，包括某些資優生在內， 以前從來沒碰過電腦，甚至沒打過電動，更不要說在 BBS 輸入中文。 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在一開始的上機實作小考方面，中大的學生平均成績較高。 所以我們可以假設， 就「計概」這一科而言，兩邊的學生是從差不多同樣的立足點開始學習。
我們都不能忽略人的本質有所不同。因此，用「只要努力就會成功」或者 「別人能做到你也能」這一類的話來鞭策別人或鼓勵自己，基本上都是狗屁。 科普圖書經常將歷史上的天才當做偉人，教我們要學習他、倣效他， 這些理論基本上也都是狗屁。天才是上天的傑作，是給人欣賞的，不是模倣的。 就像我，我心知肚明，這輩子再怎樣努力，也不可能有高斯和牛頓的成就。 其實，拿自己跟高斯和牛頓比，連自己都覺得太肉麻了， 我連跟他們比的資格都還沒有。就連中大數學王九逵、胡門昌這幾位前輩老師， 我都是這輩子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的。不要說數學比不上， 就連計算機科學的創造力都比不上。這是因為本質的不同嘛。 那麼，難道天下就沒有事值得我去做嗎？難道所有可能的數學， 全部被那些天才前輩做完了嗎？顯然事實也非如此。
回到這一篇的主題。我們應該接受人的本質有所不同。但是在本質之外， 有一些什麼外在或客觀的處事方法，是我們可以觀察而且或許可以學習的。 就一個授課教師的觀察，可以向中大的同學做些報告， 說說我在台大學生身上看到一些什麼外在的處事方法，或許是可以當做參考的。
- 台大學生的出席率並不見得有多高。我在任何學校教書都是從來不點名的， 所以學生不必來上課，我也不以為忤。但是台大學生只要來了，就非常專心， 而且他們會在課堂發問，更會在課後纏著老師不放一定要打破沙鍋。 問問題的內容屬於人的本質，我們不必強求。但是問問題的動作是外在的， 任何人都可以做。上課聽懂多少？翹課學到什麼？這些或許又牽涉到本質，我們不談。 但是，不想來就不要來，既然來了就做該做的事，這是外在的，任何人都辦得到。 我特別要說這個，因為我的中大學生，有許多顯然沒在聽課， 把頭躲在電腦後面打Ｂ或聊天。或者趴在桌上睡覺。 我想請他們回宿舍好好去睡或是到計中用電腦好好去聊， 但是怕觸痛他們的自尊心，所以從來沒有說過。
- 上個學年的下學期，我教到 LaTeX，講了 6 小時。過了一週， 一位台大的學生問我，除了 Lamport 那本 LaTeX 的書之外，還有什麼書可以讀。 我追問之下，發現他是因為買不到那本，才問其他選擇。再多瞭解一些， 我發現那一班的同學幾乎都自動到台大附近的書局去買了那本書， 他們恐怕把臺灣當年進口的那本書全部買完了，市場缺貨。我沒有叫他們買， 而且我也寫了頗多講義，夠初級使用，絕對夠他們用來交作業。 但是他們幾乎都自己去買了那本 LaTeX 的標準使用手冊。顯然是嫌我講的不夠。 買了書讀懂多少，可能屬於本質。但是去買書這個動作，應該大家都可以做。 「想要更好」的這個心，可以說是本質，也可以說是一種外在的自我要求。 據我所知，那一學期的中大學生，只有一個人自動去買了 LaTeX 的書回來讀。 她沒有選擇 Lamport 的標準本，她找到一本中文書。
- 我寫的講義，不論是網上的電子版或影印發給大家的紙本，都是自己用中文寫的。 裡面難免有錯。到目前為止，總是台大的學生指出我的錯誤。我不知道， 中大的同學是根本沒讀呢？還是讀了看不出有錯？還是看得不懂， 卻不能分辨是自己不懂還是老師寫錯？還是知道我寫錯， 但是怕傷害我的自尊心而不願意講？看出書本有錯，或許又牽涉本質。 但是看不懂就該問，看到錯誤就該講，這是外在的動作，是吧？ 最近我只得過一個中大同學對我的講義內容提出疑問。不過他已經大二， 不是修課的學生。
- 我的教材網頁中，有習題也有考古題。台大數學 BBS 的計概版上， 經常看到對於這些問題的討論。當然也都集中在考試之前啦。中大的同學， 似乎仍然將 BBS 設定為娛樂工具，幾乎沒有看到對於功課的討論。 這可能是因為大家住校，討論功課只要到別人的寢室就好了。但是這又怎麼解釋， 有時候明明屬於寢室內的事，明明張貼的人都是同寢或隔壁，卻可以灌滿整個版呢？
對不起，我得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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