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送修,請晟鈞載我到車站,搭電聯車到台北出席會議。 下車後走進地下街,感到徬徨與陌生。在這我出生並成長的都市裡, 畫著八個方位箭頭的八組路標上的街道名字雖然熟悉,卻沒有幫助。 於是我決定走上地面。聞到溫熱濕濁的空氣,當我離開中壢時, 還有黃澄澄的陽光透過左後方的車窗曬著我暖洋洋的肩膀, 但走出地面卻彷彿另一個世界。看著濕答答的地面和烏沉沉的天空, 望著隔街比肩聳立再怎麼墊高腳跟也望不穿的高樓, 和街上像火車廂接成一連串的車陣,透過窗格中洩漏的燈光, 合理地猜想有人在裡面,密密麻麻沒有面孔也不知道在幹甚麼的人。 但是事實上這整條大街上,空無一人。那現代的運輸工具將我送進地下, 在不見天日不知所終的地洞裡以不知甚麼速率鑽行了不知多少時間。 我在一個掛著「台北」招牌的月台下了車, 繼續用兩腳鑽行於斷了電就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洞。 雖然電燈讓每個人的視網膜接收到訊號,但我彷彿是隱形的; 就連收票員都不曾看我一眼。 人,一串一串地從我面前流過,每一個都熟練而自然地不讓別人瞧見, 都好像經過精確計算似地永遠知道該如何預防所有四目相接的偶然。
台北,我的故鄉,在我脆弱的時候順便給我上了一課;它教導我,寂寞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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