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線紀錄

這是中原大學登山社之校友會成立十年的慶祝活動---雪山六路會師---之其中一路, 由企圖心旺盛的大老粗學陞學長領軍,人氣澎湃的大媽樹正指導, 重出江湖的校友們,最高齡逼近 50 大關, 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有些人投身事業轉眼二十年, 從來不曾上山竟然背起了重裝就來縱走 (例如德興); 有人專門從大陸飛回來登山 (例如豐年); 還有人膝蓋裡插著鋼筋在做手術後的復健竟然也走完全程 (例如刷子)。 會師那個早晨風寒疾而霧濃重,是我所登過氣象最惡劣的雪山頂, 卻匯聚了前後二十年的山社同袍外加直系後代共 97 人。 雖然有一半我本來就不識,另外幾乎一半二十年不見也認不出來, 但是熱情感慨還是極為興奮。

本來大媽是這支分隊的領隊,我就是慕名而來,想說跟著大媽既安全又輕鬆 (他可以比我多背十公斤)。不料到了臨頭,他請不到長假, 突然要我遞補領隊,當真吃了一驚。但是會師在即,總不能缺了一路, 所以雖然實在是心中忐忑而又天候欠佳,還是嘀咕著出發了。 所幸有豐年在最後一刻確定加入,觀察他一天以後,就知道能重重地倚靠於他, 心情便放鬆許多。於是一路上陪著刷子很「優雅」地行走, 而天候也算是不好中的大好,這一趟竟也走得頗為輕鬆愉快。

2002/10/22

14:00
終於做完今天的公事,離開辦公室,開始準備登山事宜。
14:07
接到大媽電話,說豐年要來,他是我數學系的學弟,但是差了五年,不認識。 後來證實豐年真是個福將,幸好有了他同行。 本來只要帶一頂從山社借的四人帳,現在需要再帶一頂二人帳, 於是我回家取出了二人帳。

後來發現豐年也帶了一頂全新的二人蜜月帳, 據說是山社送的新婚禮物,但是他沒用過 (我是指帳篷沒用過...他已經有兩個小孩了)。 因為他保證那頂二人帳可以睡三人 (蜜月帳有需要這麼大嗎?), 我們就留下了山社的四人帳,換了兩頂二人帳上山。 這麼做是正確的,豐年的蜜月帳果然可以充裕地住進三個正常尺碼的男人, 而山社的可憐四人帳,竟然有一個營柱腳邊是破了洞的。

22:30
明像從新竹北上來接我,再折返新竹接豐年和兩位會友 T 與 Y, 如此盛情,真是感激。更嚇人的是,這位強人正在與人合夥草創新公司, 其工作壓力與繁重可想而知。當天, 他一整天忙碌到晚上十點才開車出來,然後駕駛一整夜,把我們放下來之後又回公司, 據說早上九點準時上班繼續工作。如此強人,不是登山社社長級的體能,如何能夠?! 明像雖然沒上山 (奉妻女之命),但是前面送 (聖稜隊與大雪隊) 後面接 (27 日和 28 日連著接兩次,例如豐年便是趕著 27 日的車回新竹, 背包換了皮箱、臭汗味改成古龍水,飛到日本去出差), 簡直比登山還累,就好像全程參加了一樣。

2002/10/23

00:00
到了豐原已然午夜, 在一家與大環境頗不搭調的高雅 24 小時營業咖啡廳裡面, 接到穿著與小環境更不搭調的刷子和大媽 (他來送行), 我在桌上撿了一些剩菜殘羹,繼續上路前往東勢。 在車上就聊將開來,提前吃下大媽準備的早點。 沒多久便抵達東勢,老媽識途的樹正把我們帶到鎮裡唯一全日營業的超市, 豐年添購了一種液態的必需品。

從超市出來,右轉穿越沉睡中的東勢最繁華主街。 貫穿市區之後左轉接上 200 林道, 雖然看起來完全不像林道,不過的確就是。 里程數從這裡起算。

不知道什麼時候到達 35K 大雪山森林遊樂區大門口, 但是到了就一定會知道:因為他們用鐵滑門把路欄上了。 豐年正要力拔山河把它推開,看門人起床開燈罵人, 雙方如天雷勾動地火一觸難以收拾。 我說要多少路費我們奉上便是,但此門神已然發怒,橫豎不肯放行,硬說要等到七點上班。 後來刷子賣了老臉直賠不是,月光明晃此心可證,折騰半個小時之後, 老門將終於暗示他不再過問。我們很識相地熄了火,讓豐年繼續去力拔山河推開了門, 其他人推著車子演出暗渡陳倉,大媽還好心地把門河山拔力推回去。 汽車滑行五十公尺之後,才點火開走。

談笑間,車子開過 43K 派出所和鞍馬山莊, 照例把入山證塞進派出所大門,沒有煩勞他們起床辦公。 然後不久到了 49K, 這裡是大雪山森林遊樂區的一個據點, 有迷宮、觀星台、小雪山莊和又一處所謂的「天池」; 因此也有停車場、盥洗室與小雜貨店 (當然還沒營業)。 從 49K 再沿 200 林道走一會兒,就會遇到右方有下坡岔路, 通往小雪山神木;那是一株 1400 歲的紅檜,用身高和「胸圍」排序, 在台灣已測量的巨木當中,排行的第 11。 那台灣第一巨木在哪裡呢?就在大雪山 230 林道 35K 的深處。 而今林道節節崩坍,恐怕不容易親近她了。

這 49K 停車場旁邊,便是 230 林道的岔路口, 230 林道的里程數從這裡起算。 路口有鐵閘攔路,上了大鎖,這次沒人再去力拔山河了。 我本以為要睡一會兒,不料大媽分發糧草裝備之後,就驅趕我們上路, 竟然也沒有人發出不平之鳴。 明像開車絕塵而去, 就這麼糊里糊塗一夜沒闔眼的情況下,我們的登山行程忽然開始了。

03:50
開始走。過了攔車的鐵閘之後,還有欄人的籬笆,從左側繞過。 這條 230 林道基本上沿著等高線開墾, 從開頭的大約 2600M,走到 28K 工寮還稍微下降到 2400M。 28K 就是 28 公里的意思耶,頭殼壞去了嗎? 沒辦法,據聞大約 4K 處就有大崩壁,今年 (2002) 六月才崩的, 我們對政府很有信心,肯定它還沒修好, 似乎犯不著為了節省四公里路,等到天亮請人開閘放車。 又不幸早先答應要負責大雪山這一線, 所以只好硬著頭皮來走這 28 公里的林道了。
04:25
遇第一次小崩坍,但汽車已經不易通過了。 忽然想到,明像那麼早回頭,豈不是到了收費站還要推開鐵滑門? 後來一直忘了追問,這一次,他們有沒有好心把滑門再推關上?
05:00
到達傳說中的大崩壁,果然嚇人,連月亮都嚇躲起來了,我這時才取出頭燈, 點燈而行。一邊走一邊有土石滑落, 往下滑會讓人摔下去、和滑下來會砸到頭的兩種土石都有, 一次一人戰戰兢兢通過,我是最後一個,05:15 通過。 喘息稍定,發現天已經亮了,05:20 收起頭燈繼續走。
05:53
休息,吃早餐;從夜半算起,這該是今天的第二頓早餐了吧。 06:06 繼續走,06:10 看到一排四間倒塌工寮。 我實在看不出來是「四間」,不過職業是建築師的刷子說是四間,那就四間吧。 06:35 右邊看到階梯瀑布婉轉溜滑入潭,優美如巧工設計的園林庭院。 06:47 忽然落雨,挺進片刻感覺他要來真的, 所以隊友們停下來著雨衣。不過我還是鐵齒,只戴上帽子。 事後證明,這一次我的鐵齒咬贏了,此後一天總是雲霧、微雨、薄日相替。 此處大約在 (254000, 2689000),因為西南方看到無線電發射台, 應是小雪山上的華視轉播站。
06:56
走走走...07:20 又休息,看來大家睏了,想要開始混。假借整理背包之名, 摸到 07:50 繼續走。08:03 又見倒塌工寮,這次塌到了建築師也看不出有幾間的地步。 08:07 見雙溪瀑布,兩疋涓流交纏,如絲帶飄落。 09:00 休息。
09:10
上路。09:34 來到第二個大崩壁, 也就是除了怪手以外其他車種都休想通過的那種崩塌地形。 09:36 來到一個開口正西的窄峽谷,東側有大瀑布澎湃注入欄水壩, 大約在 (256250, 2692100) 處,於中雪山西南西方,平面距離已經不及一公里, 似乎可以從這附近開路往中雪山。不知林文安前輩是否當初也這麼想? 或許他遇難之後,就沒有人再議此論了。 刷子帶著小 Y 在水邊休息做柔軟體操,我趁機沖洗鞋子上的爛泥。
10:05
到達 17K 道班房,第三次早餐! 這房子本身沒水,但是距離前面說的欄水壩不遠。 17K 道班房是這條路上狀況最好的房子了,雖然牆壁已經傾斜, 看來應該還可以再撐一段時間,內部面積大約 30 坪吧。 如果 230 林道這樣擺下去,沒幾年就會像畢祿山南的 820 林道, 不但是上崩下坍、平路上也得長滿了大自然派來反攻的茅草前鋒以及荊棘後衛, 硬是要把那塊地給討回去。 想到這裡,還頗慶幸現在有這樣寬廣的 28 公里可以走呢! 試想,在密不透光的茅草和荊棘叢內鑽行 28 公里,那是什麼滋味?

可是,走到此,已經幾乎肯定今天無法岔開林道,來回中雪山。 為了會師時限,也不可能拖延一天半日地,專門去走中雪山。 於是,如果為了完整的百岳經驗,這條路勢必再踩一遍。 有鑑於前面的推理,有志者最好還是早點來走; 而且應該可以用 17K 道班房當作重裝終點, 隔日輕裝再踢 9 公里林道,然後來回中雪山。

此時小 Y 已經不行,刷子幫他整理背包,倒掉三公升的水; 以後的路,T 和豐年走得連塵都望不到, 剩下三人保持慢步調而且每 25 分鐘休息 5 分鐘。 但是未來三天,小 Y 倒是越走越勇,他還是我們這一路搶先抵達翠池的人!

10:45
出發。11:45 遇對空十字標誌,12:42 抵達 21K 道班房, 雖然沒倒塌但已經不能算是房子了。 13:05 遇第三處大山崩、13:41 第四處,上繞之後坐下來休息又吃, 這一次總算是吃午餐了。
14:11
抵 26K 中雪山登山口,如紀錄與照片所述,有高大枯木、水塘、營地。 我們看看就走,雖然時間上似乎還來得及走個來回,但是沒人提起, 都彷彿沒看到登山口似的,那就算了。
14:55
又過一處小崩,例行休息。我坐在崩山崖口的一塊大石頭上, 刷子說那裡看起來危險,叫我別坐在那兒。 我回頭看看還說沒事,休息到了三點才走。 結果一夥人才離開沒幾步路,後面就震天嘎響起來, 巨石泥沙轟然而洩,還彷彿要追殺過來,我們連頭也不敢回就向前逃亡。 轟洩之聲迴盪山谷久久不歇,而後續的小崩還餘音繚繞, 待驚魂稍定想要回頭看看,卻發現 28K 工寮就到了, 而豐年與 T 也聽到那駭人的巨響,緊張地穿了拖鞋正要衝出來救人, 雙方見面恍如隔世,真是撿回一條命來,這才想起大媽囑咐我們帶著香火, 出發時忘了要拜。

從 28K 工寮沿路往前約 300 公尺即抵水源, 今天的水很大,從路右橫流四溢到路左,水質甜美,算是撫慰這驚險勞累的一天。 大雪線登山口就位於涉水之後,看起來第一步就有點難上。 今晚飽餐一頓,早早便睡。 工寮內部的木板床恰好只容五人,若有更多隊員,只能打地鋪或乾脆搭起帳篷了。

2002/10/24

06:05
豐年早起準備了早餐。 後來三天也都這樣,基本上都是吃豐年做的早餐、午餐、晚餐。 05:45 天已大亮,燒香禮拜之後才出發, 刷子發現一袋原本準備要燒的垃圾忘了燒, 所以我們留下來點火。但是做得極不成功。 我以前從來沒燒過垃圾,也不善於玩火,所以幫不上什麼忙, 最後搞得很難收拾。此後不再燒垃圾了,還是老實帶下山吧。 我們兩人就搞到 06:05 出發,開始了三天的落後腳程。
07:10
從登山口一開始就要克服跨距頗高的滑溜石頭,然後地貌換成茅草, 然後就是箭竹、的箭竹。 箭竹啊箭竹,原來你是這條山徑的主角,我竟然如此無知地鑽了進來。 我在這裡走得心浮氣躁,因為背包本來已經很重, 箭竹群又七手八腳地糾纏,足足增加了一成的負重: 好不容易讓過了右邊,左邊纏上了,解開了上邊,下邊又絆住了。

7:35 短暫進入樹林,然後又箭竹。 8:15 過一個溪谷頂端,在箭竹林內第一次休息, 一大早就忍不住吃了今日份的水果:好甜好多水的梨。

08:45
吃完再走,入乾溪溝底,沿溝上溯。09:10 走完乾溪溝, 學長在此等候。稍停,學長說我書生,幫我拿走一公斤米和兩公斤水。 乾溪溝之後接著濕溪溝,還有倒木當道,陰暗處結了又肥又白的木耳, 對比色頗為好看。 忽然出了溪溝,進入箭竹短草坡,這種景象,使人感到即將登上稜線。
10:05
上稜線,休息一根煙時間,面向西北而仰臥, 正好欣賞中雪山;其實沒什麼好欣賞,這邊看來山勢頗為平凡。 10:20 繼續走,但是一開步就走錯了,所幸只是短草坡, 直覺路在稜線上,硬切上去就對了。基本上循稜上行。
11:10
繞過一個山頭,有一小營地,應該沒水。 12:40 左右又鑽進箭竹,這時候上天落雨助興,這箭竹海當真是波濤洶湧, 除了難纏還又濕冷。後來知道隊友們經過此處鞋內都進了水, 真是辛苦。慶幸我新買的高統登山鞋保住了腳,沒有溼。

刷子曰,鑽箭竹切忌煩躁,務必心平氣和。 這句話基本上還頗受用,而大雪線正是鍛鍊心平氣和的好路線, 讓我們來一起來練「動中禪」吧!

13:25
到了一個箭竹海中難得露出陸地的小島,午餐。 天冷又雨,匆匆吃飽了便走。
13:50
到了匹匹達山,沒基點,頗平廣,有人在石板上寫了大字克難豎在路邊, 若非看到字碑,實在難以發現到了山頂。 風雨中繼續前進,下坡不久便到了山側營地,還算大塊, 靠著周圍半人高的箭竹來擋風。南側箭竹縫中有路跡,想必是去水源。

前面的同伴留下一鍋拌了 cheese 的乾麵,餘溫猶存表示他們前腳剛走。 盛情難卻之下,剛才已經吃飽,現在只好吃撐了。大約 14:00 聽到歡呼聲, 聽起來像是登頂大雪山了。濃霧中什麼也見不到,但是聽起來不太遠。 14:05 收起了鍋子,上路。

14:37
忽然看見大雪山三角點,不慎重裝登頂,剛才沒瞧見登頂前的岔路。 雖然沒展望,還是按照慣例拍了照片。 從工寮至此,爬升了大約 1200 公尺。
14:50
下山。刷子說不必回頭找岔路,從山頂向前走自然就會接上。 實在是太相信學長了,而且那條從山頂繼續向前的路還真大條, 於是更加深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更荒繆的是,我順便看了一眼掛在肩帶上的溫度計附指北針, 它表明我們正朝著東南走,我還罵它亂指。 一路快樂地下坡到了鞍部,路跡逐漸不明,該要「接上」的正路也始終沒有出現, 我這才卸下背包拿出地圖和正港的指北針來瞧,大呼上當, 原來我們錯走到大雪山東南方的 3450M 鞍部。 而刷子還不死心,背著重裝去探路。 承認錯誤之後,只好認命地回頭再登大雪山。
15:40
重登大雪山。也許一切都在上天的安排之內,就在踏上山頂的那一腳步, 霧突然散了,雲也讓開一口天井給金黃燦爛的陽光灑下來, 像一張帶著點濕氣的暖和手掌輕撫我的額頭, 使我這原本感到有點沮喪的弱小心靈,容易地受到安慰。 向西望去,一路行來的草坡與山徑、營地、匹匹達山, 都在漸去漸遠的霧中陸續展現。 而北方,傳說中的大雪山草原,此時尚未決定她到底要隱還是要現。 偶而雲散處,看見隊友們正在北峰前的草坡上。

正確的岔路就在大雪山頂前 30 公尺處,對來時路而言,幾乎是個 U-turn。 越過稜線朝北方鞍部下降,右邊草叢中望見水池一畦。 下坡路在山之右側,遮住了陽光,前方的北峰以整片映得金黃的柔美緩坡迎接行者。 我們迫不及待地降到鞍部,正式曬到太陽。 此時風雲底定,半小時內四周水汽盡數下撤, 向東落到志樂溪谷, 向西則平鋪在苗栗縣泰安鄉上空,形成他們的壓頂烏雲和我們的亮麗雲海。 那雲海並不平靜,翻湧奔騰得幾乎聽得見濤聲。

17:03
在鞍部勾留一陣,解開背包、攤開自己,讓太陽曬乾。然後又不專心走, 一路貪看雲光山色,這時候才登上大雪山北峰。 奔湧的雲海以她窈窕多姿的形,來迎接斜陽為她抹上的豔。 夕陽和雲海,總是在長日將盡的最後一刻,上演動人心弦的告別舞曲。 舞者的翻滾遊走隨著樂音漸慢,有人佇立凝望、有人抱膝跪臥、 更多人以四肢在地板上蠕動。夕陽播放著低頻的紅色樂譜, 雄渾低沉而旋律豐富瞬變,隨著燈光漸暗而淡出。

之後,叫安可是沒用的;幕已低垂,微光中舞者與觀眾寧靜相對。 而我終將離去,面對自己的---夜路。

過了北峰,左邊有深崖碎壁,右邊仍是短草軟坡。 前方山坡上橫亙了一片漆黑的森林,營地就在裡面。

[從大雪山北峰看大雪山 (Y)]   [大雪山北峰北側的深崖碎壁 (Y)]  
18:15
抵達營地,若非隊友們已經搭起豐年的蜜月帳,點亮營燈, 這黑森林的夜路上,還真不容易看出來地上有塊營地,因為它很小。 盤根亂石當中,有兩塊平地;隊友三人用了較大那一塊,還留下尚可轉身的炊事空地。 虧得我的二人帳佔地極小,否則不容易紮在較小的這一塊地上。 豐年和 T 前去找水,天已暗沒找著,幸好有前人好心留下一寶特瓶水。 雖然我們背包裡都還有水,但是不敢多用,僅以毛巾過濾寶特瓶水, 煮沸後泡了一大鍋芝麻糊;它原本是分成幾個晚上的宵夜, 現在全拆了當作晚餐食用。這些芝麻糊當真可以把五個人餵飽。

2002/10/25

04:00
豐年那邊的鬧鐘把我吵醒,不多久便聽到他開始處理早餐。 說真的,現在實在想不起來當天早上吃了什麼? 只記得反正缺水,胡亂湊合過去,大家還分配了一些今天的行動水。 昨晚睡前佈置了一些機關,想要承接露水或雨水, 不料一夜晴朗,還吹著乾燥的風,清晨發現就連箭竹叢都是乾的。
05:20
出發。從一小段高箭竹鑽出森林,進入短箭竹草坡, 5:45 豐年在我前面歡呼發現水源伏流池,說「池」似乎誇張了一點, 它大約就像廚房裡的洗碗槽那種面積,深約 5 公分, 在路之左側,被短草遮著完全見不著。 我們呼喊前面的隊友停下來,然後拿出小鋼杯取水。

我問豐年怎麼會看到這種水池?他說因為看到地面有點潮濕, 所以機警地四周探望。這可是高手行徑,他說是在南一段卑南到石山工作站之間, 遇過此種經驗。如果是逆向下坡,理應可以在右手邊看到小水池, 如果像我們這樣上坡,那就要特別留意才找得著了。

出發前我問過大媽這裡是否真有水池,他說得信誓旦旦。 昨晚我們還都怪他說不清楚,現在知道最好還是要相信老百岳說的話。

取水之後不久便登上既不奇也不俊的奇峻山, 這座山名不知從何而來,曾經被邢天正先生嘲笑過。 在此欣賞了日出美景,澄紅的朝陽翻過劍山稜線灑向大雪山與北峰的大片草原, 先點亮了山頂,接著迅速向鞍部蔓延。 在我們面前上演了一場溫柔的甦醒。 刷子幫我們拍了一張難得的合照:

07:00
繞過一座岩石小峰,好像走在台北市郊的筆架山稜線上。 之後再下一個鞍部,接上另一片舒緩的短箭竹草坡。
08:10
登頂頭鷹山。這山頂連綿兩峰,從南側看來,左邊是草、淺綠,右邊是樹、墨綠。 基點在左側山頂,因此少走了一些路。 在山頂照例休息拍照,我還吃了橘子;不過後來反悔, 每天一份的水果,應該等到真正需要的時候才吃。

從頭鷹山頂向東走一點路,路跡明顯地將我們帶下陡坡, 攀著盤結的樹根,雖陡但不至於難走。 降至一處小平台,類似大雪北峰之北側,左有崩壁碎石,右為短草軟坡。 過此平台之後,才開始長長的高箭竹陡下坡路。 豐年十八年前走過這一段路 (當年他是大一小山胞, 跟著山社從 230 林道 51K 登山口出發, 經頭鷹山北峰登頂,然後接上現在的路),現在我們真的有「嚮導」了。 嚮導先生下山後立刻要飛到日本出差,因此現在擦上防曬乳液, 稍微保養一下。

在那長而陡的下坡路上,刷子必須步步為營,以免傷及復健中的膝蓋。 於是我們又分成兩隊了,豐年帶著 T 與 W 逐漸失去身影, 我殿後跟著學長亦步亦趨。

10:00
按照慣性下切,在某處發現沒路了,攀回幾步之後看見路跡改成沿著水平向前, 難怪沒看到,因為連續將近兩小時的下坡走慣了。 這水平的路基由整齊的板岩鋪成, 如此功夫,顯然不是普通山路,因此判斷便是勘察道。 所謂勘察道是林務事業調查林相、準備以後開通林道的研究道路, 如果當年的計畫附諸實行,那麼將有一條大雪山林道支線, 翻過大雪山稜線進入志樂溪谷而直逼翠池腳下。

勘察道走一會兒便崩了,稍微繞個彎,上攀後遇岔路,應該是再度接回勘察道, 此處右轉。基本上一直沿著勘察道而走,平整的路基斷斷續續, 但高箭竹卻幾乎沒斷過,偶爾橫渡乾溪,臨時逃離箭竹海透透氣, 不一會兒便又鑽了進去。

路上遇台中某登山團體,走前面的幾乎都是女性山友。 據說我們前後兩隊相距半小時,我想那還好。 接著我們互相詢問前面的水源,我描述了奇峻山南的水池, 他們則簡介了弓水池。彼此得知前面有水,就快樂地倒掉了背包裡多餘的水。 有一殿後隊員是中原工工的學長,近年才開始登山,刷子邀他加入校友登山會。 山上相逢無紙筆,只好把電話號碼輸入手機儲存。

12:15
行行重行行,箭竹復箭竹。

及至山徑脫離了高箭竹,走進及腰的中箭竹,便到了弓水山南側。 路沿等高線橫繞,走了不久看見路上有一灘水,知道弓水池到了。 就跟早上一樣,它藏在路左草叢之內,很容易錯過。 也跟早上一樣,說「池」還是誇張了些,它的面積和深度與早上所見的池子宛如雙胞水池。 不過,弓水池的伏流水量似乎更大一點。

[弓水池 (Y)]   [感謝豐年總是擔任廚師 (Y)]  

人的行為很容易形成習慣。昨天隊友留下一鍋麵, 今天仍然照辦。昨天見了驚訝,今天就理所當然了。 麵湯還熱呼呼的沒被吸乾,我們飽餐一頓; 因為今天預計的營地---大南山南鞍營地---就在不遠處, 所以我們放鬆起來。既然有這麼豐美的水池綠草, 眼前油婆蘭草原和大劍山,又美不勝收,我們決定飯後飲一壺茶再走。 就這樣享受了一個多小時, 吃飽午餐、飲畢下午茶,然後上路。

13:40
一路上都是短箭竹緩坡,有繞了老遠的之形道路,和合理好走的直切捷徑。 顧及學長的膝蓋,我們忍痛捨棄了捷徑而老老實實地之形緩降。
14:00
走完了下坡,看到鞍部一塊不小的營地。 但是,怎麼沒有人也沒有帳篷? 心知不妙,看見前面必經之路上,有一片白紙插在針葉上閃閃發亮, 就更知道不妙。拿下來瞧瞧,不看也知道, 前面三人在 12:38 通過此處繼續向前,決定今天推進到火石山下營地。 我的心裡迭聲叫苦,剛才蹉跎了一個小時,現在要賠上代價了。

等學長走了過來,他老神在在,只說「走吧」,我們就走了。

14:38
這時候才到大南山登山口,的確流了滿地的水,看來水質還不錯。 之所以要走這麼久,是因為過了鞍部又是高箭竹,不但高,而且更密; 不但更密,而且橫七豎八有許多倒木。 其中有連著兩根二人合抱的大樹幹,似乎新倒不久, 要翻要鑽兩不宜,我們決定卸背包傳遞。 也就是這個時候,學長才驚呼我的背包怎麼「那麼重?」 被刷子說背包重,據說還是挺光榮的事情。
14:40
闖入一片碎石倒木群,路跡斷了,我們都直覺正路是平切過去, 只是被土石流和倒木截斷,因此向前硬劈了一段,但是怎麼都覺得不對, 卸下背包再找。心中不該那麼著急,越急心越亂,欲速則不達。 浪費了將近半小時,才發現正路是要退回一點,幾乎從原路 V 字形折返, 並且改成下坡,從下方繞過這一叢紊亂的地形。
15:25
繞上一個尾稜,稍有平坦寬地可坐。小坐片刻,又以狗爬式通過一隻倒木。 此時,我倆心中已經明白今天必須走夜路,反而不急了。 16:20 遇腐朽小木橋,從旁繞過。 17:00 山坡逐漸從右側轉到左側,知道越過稜線了。 17:10 暫時游出高箭竹,天光乍現,但是已經黃昏。 17:40 天已黑盡,休息拿頭燈。此時學長吃起蘋果, 我本來要忍住不吃,因為一天只分配一份水果,而我在早上已經吃了。 但是被那顆蘋果的香氣引誘破功,也大啃一顆。 18:00 點亮了頭燈,繼續走。
18:20
遇水源,就在路的左側。我們身上有糧有鍋有火 (其實還有帳篷), 於是決定乾脆吃晚餐,吃飽了再走,當作是晚餐後的散步。 我認為這是個明智的決定:同樣是走夜路, 我們可以選擇走得從容,而不必走得倉皇。

此後一路都是高箭竹或高芒草,頭燈並不適用, 映入眼簾盡是明晃刺眼的草葉,而腳下卻是被遮陰的影子,看不清楚。 這時只好把頭燈綁在手背上,當手電筒用。 過水源不久便開始之形上坡,據說前軍黃昏時以 30 分鐘從水源走到營地, 但是我們摸黑走了一個小時。

之形到了坡頂,依稀可見前方山凹處有燈火。不過我至今仍然懷疑那是幻覺, 因為那時我的眼睛注視白晃晃的 LED 燈光太久,感到酸澀。 總之,過了坡頂便是緩降,箭竹也不再濃密,地面從土質變成較多岩塊。 踏上一大片亂石,就真的看到下方明確有燈火了, 呼叫他們,立刻答應,豐年搶上來 (照例穿著拖鞋), 好心地接去背包,把我們領到營地。他們都說以為我們會自行紮營, 倒也不替我們擔心。因為所有鍋組都在我們身上, 他們只用鋼杯煮了簡單晚餐,這時候便又再吃一頓。

紮營之後,我才注意到睡墊不見了。 那是自從大一就陪著我的睡墊,少了它我心疼不已。仔細想來, 可能是晚餐後再出發時,背包因為吃掉糧食而空了些,但是沒有把睡墊重新綁緊。 所以想必是掉落在最後這一段路上。

火石山下營地緊鄰水源,總算是一個稱得上「池」的水源了。 是個溪溝上源,雖不見流動卻應該是活水。 營地頗寬敞,也隱蔽。雖然還算乾淨,但是有許多前人留下的瓦斯罐以及其他金屬垃圾。

2002/10/26

04:00
起床。簡單喝點流體,便準備輕裝出發前往火石山。 豐年帶了鍋、爐,打算在山頂煮早點,而真正的早餐,要回來再用。
04:50
出發,摸黑亂走一陣子,然後接上正路。 先是高箭竹,雖然一樣纏人,不過現在一身輕簡,倒不難走。 然後經過一灘亂石,就接上短草坡了。 登頂前忽然有個小崖口,鋪了黑色碎石彷彿被火燒過,難怪叫做火石山。
05:40
登頂火石山, 背上來的水都煮了奶茶與咖啡,一邊喝一邊靜候日出。 此時晴空萬里,水汽全部陷落成雲海,舒適地平躺著,猶在酣睡。 晨曦中襯托出整條聖稜的背影:從這個角度看大霸尖山,像一只豎起的大拇指; 北稜角與雪山雙雙高踞所有視線的焦點,冷靜地睥視群山。 眼界內唯一的一片薄雲,端坐在雪山之顛, 好像走累了的羔羊,偷懶趴在高聳的雪山而不跟著其他雲降去溪谷。 太陽出來,從孤雲背後透過來深深淺淺的紅暈,陪襯著雪山的剪影。

   

行動電話無訊號,無線電倒是呼叫到秀雪線領隊阿歪 (他其實看起來很正直, 但是他自號阿歪,大概是怕太乖了容易被人欺負)。 簡單對話幾句,聽起來他們不太輕鬆。 這兩天每每呼叫對面雪劍線的學長們,隔著窄窄的志樂溪谷, 兩稜相峙,恨不得可以對唱山歌的感覺,可能是缺了郎情妹意, 所以即使熱情的豐年真的朝對山大喊起來,仍然沒人回應。

06:40
下山。今日是陰曆二十,回頭仰望火石山,橙紅的山頂背襯著無盡深邃的清澈藍天, 藍天裡斜掛一枚橙黃將墜的月亮,默默地俯視我們離去。

我懇請隊友容許我脫隊四十分鐘,回頭尋找昨晚遺失的睡墊。 於是沒有殿後而是趕在前面下山,回到營地上方的橫臥巨木, 不繼續往下而右轉折向昨晚的來時路。

我一路走一路企盼,兩手推開箭竹芒草,尋覓那一卷睡墊的蹤跡, 心裡演練著重逢時的喜悅儀式。但是一直不曾發生。 即將走到之字形下坡底端,而該回頭的時間上限也已經迫近, 一直盤算著、再轉一個彎呢?還是回頭呢?再轉一個彎好了!該回頭了! 內心雖然交戰,但是腳步一直向前。 漸漸地我開始沮喪,在心裡默默祝禱,說你我緣份已盡。 忽然就看見它濕淋淋地斜倚在山坡上, 於是沒必要地搶上前兩步,快速攫起了它,夾在脅下,親吻它的充氣孔, 還喃喃地對他說:「你可憐我,你可憐我。」

08:15
回到營地,正式的早餐剛剛備妥, 大吃了一頓。前兩天種種狀況,導致幾乎沒有消耗糧食, 此時狠狠地吞。但是可能餓慣了,大夥其實吃不多, 於是剩下很多。 憑誰問,刷子老矣,尚能飯否:學長吞下一整鍋稀飯和所有剩菜。
08:50
出發,往營地下方走。立刻鑽入箭竹。 9:20 出沒於鐵杉腳下的箭竹叢。 10:20 遇到一處較複雜的倒木狀況。 基本上,這一路走得愜意。溪溝間隔著箭竹,坡度變化不大, 偶見鐵杉林掩護著腳下苔原如氈。 陽光被鐵杉林頂端密密的針葉過濾、被地面鋪著厚厚軟軟的苔蘚折射, 整個樹林彷彿罩著一片綠光, 蒸散的水汽化為一層薄霧,讓這三千公尺高度的烈日也不得不溫柔起來。 走到這種地段,總免不了想要停下來坐坐, 通常都休息學長的一根煙時間。


12:00
突然開闊,一大片短箭竹緩坡伸展於眼前,想必是到了博可爾草原的底部。 鹿野忠雄提出這片草原乃是冰河圈谷遺跡,後來有人提出疑義, 接著又有人在箭竹縫中找到冰磯石,故支持鹿野氏的看法。 不論如何,這片緩坡非常好走,之字形路開得沒有道理,繞得非常遠, 而我們因為不明白它究竟要走去哪裡,不敢隨便走捷徑。 後來看清楚,終究是要接往右上方稜線的森林,就直接對準方向切過去便是。

13:00
抵達博可爾草原的頂部。往下望,真的看起來像個圈谷,溪谷中微微水汽似炊煙裊裊, 忽然感覺像好萊塢西部拓荒電影中的場面,跨著槍的牛仔, 將要騎馬回到木造的小屋進餐了。 沒有槍,沒有馬,沒有木屋,卻有前面隊友留下的一鍋麵。 今天確定有充裕時間到達集合點,所以餐後又想喝茶。 但是豐年把所有茶包帶走了 (可能是好心避免我們耽擱吧), 改成煮了一鍋甜湯來享受。

14:00
出發,馬上又鑽進高箭竹,深深淺淺的箭竹。 太陽漸斜,雪山北峰的岩壁,明晃晃地展露他的肌肉紋理。 偶有箭竹開處,看出來已經走到博可爾草原的東南側。
14:45
進入一片難得平坦寬闊的坡地,有營地三兩塊,鋪了剪斷的箭竹。 小憩片刻,一開步就又鑽進了箭竹。

這三天長期與高箭竹叢周旋,除了鍛鍊心平氣和之外,還有一些心得。 鑽箭竹真是一項全身運動啊。 腳要動當然不在話下;手也要動,因為要撥開或者擋住橫亙的箭竹; 臀與股要動,因為要抬高了腳來避開絆住的箭竹; 腰和肩都要動,因為要扭轉或側身讓開左右纏住的箭竹; 就連脖子都要動,要轉頭避開迎面劈來的箭竹, 或者低頭放開夾在脖梗子與背包之間的箭竹。 值此深秋,還多了箭竹的落葉與莖葉上彈射出來的粉塵, 沾得滿頭滿臉都是,許多還順著衣領滑落,有些黏在前胸後背, 有些在內褲上方堆積一圈,刺刺癢癢的。

15:20
就在我對箭竹的鬥志逐漸衰落,快要不能心平氣和而要開始自怨自哀的時候, 腳下一個踉蹌,向前撲了一步, 原來四面八方糾纏在身上的拉扯之力突然消失了, 那揮之不去高而濃密的箭竹叢突然結束了, 揚著粉塵的乾熱空氣突然換成濕潤而夾著青草芬芳的涼風, 腳下的觸感從僵硬的土石突然換成柔軟還富有彈性的苔原與松氈, 映在眼中單調枯黃的顏色和細枝雜沓的形體, 突然換成粗壯筆直的樹幹、鮮綠細軟的地衣與輕輕繚繞在樹與樹之間的薄霧。 我不禁停下腳步,眼光散漫地望著眼前不可思議的遭遇。 這時,忽然了悟,這三天箭竹加諸於我的種種的苦, 原來全是為了準備迎接當下這一剎那的感動啊。

我們慢慢地走,深怕走得快了又要鑽回那箭竹的苦海。 不多久,看到林地讓出一塊柔美的青草地,草地中央露出一片黑色板岩。 這才明白,下翠池到了。那板岩原是池底,黑色則是長年的沈積, 看來下翠池已經乾涸多年。

任誰也會不忍心再走,勢必要落腳休息。 據說豐年走到此處,同樣卸了背包流連不前,於是放了 T 和 Y 先去。 而 Y 在 14:30 搶先抵達翠池。聽說雪劍線午前就到了, 先是搶下坡來喝飽了水,然後在溪邊刷牙洗澡。

看君千遍,終須一別。走沒幾步,看到前面有人影, 原來是德興熱心地過來接風。他原本謹守學弟的禮貌,替刷子背了背包。 後來換成德興背我的,我背刷子的。 這時我發現那英國 K 牌背包雖然號稱是個有名的廠牌,但是真的難背! 明明比我的輕,背起來卻感覺更為吃力。 而德興卻頻頻稱讚 Gregory 背包好,明明知道重量,卻沒有吃重的感覺。 我這時才真正印證了「背負系統」的好壞差別。

16:30
抵達翠池。山屋髒又臭,我們決定在溪畔紮營,享受那平坦而柔軟的草地。 豐年已經端坐在三個爐子前面,用臉盆煮上了一鍋湯麵, 看了他真是可愛,跟他合照一張留念。 我認得的學長和同學,大概都在這兩隊了,一番問候不在話下。 天將黑盡之時,連八率領一半的聖稜隊員專程下來翠池, 提前與老友相會,晚上大伙喝掉兩瓶白乾。

夜裡開始變天,氣溫降到攝氏 4 度,雨霧轉濃而終於開始降雨。

2002/10/27

07:50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的。冷雨中早餐拔營。 我的二人帳收起之後,發現地面留了一塊乾的印記, 而其他帳篷底部似乎都是潮濕的。 路從山屋右側往上走,沿著雪山西側的山腳蜿蜒走到鞍部下方, 然後就開始一大片的碎石坡了。

高中時代,曾經和侯 J 與青蛙專程到翠池露營, 當時似乎借用了品呈學弟的日本帳篷。 回程時也是這種時間,不過當年天氣晴朗,烈日下踢碎石坡燠熱難耐, 於是我就不耐煩地向右橫渡,接到雪山西壁,然後攀登直上雪山。 我還記得有一段岩壁崩脫得厲害,幾乎是個垂直的碎石坡, 那些石頭踏了就崩、抓了就落。 當時既沒確保又背著鋁架重裝,但是已經騎虎難下,不記得是怎樣硬著頭皮磨上去的。 這是年輕人的荒唐行徑,特別提醒後來的年輕人盡量避免。 台灣高山的地質,其實絕大部分不適合攀岩。

09:15
抵達雪山與北稜角之間的鞍部。碎石坡上,一路強風相送,反而省了些力氣。 越過稜線就能避風,在此稍待,算好了時間才朝著雪山出發, 使得準時 10:00 登頂會師。當時能見度大約 5 公尺, 根本不知道雪山頂上是否有人相候?
10:00
會師成功。雪東線分成兩三批上來。 聖稜線昨天下午在北稜角,就遠遠望見雪山東峰附近蜿蜒長長一條隊伍, 想必就是雪東線的大批人馬。 這時還有第二代亮相:爐子一家帶著兒子,月葉帶著女兒。 有人帶來可口可樂,這時特別受用。 志佳陽線來得稍遲,不過還是趕上了大合照。 後來,志佳陽的領隊說是因為全隊隊員都是會友, 彼此不熟,他連一個可信賴的殿後都找不出來,只好十四個人聚在一起行動, 因此來慢了。

我們大雪線的遙控領隊:大媽,這時也算是歸隊了。 他帶上來很多好料迎接我們。 此後的事,純屬社交敘舊,在三六九從午餐吃到宵夜,便不多表。

[ 單維彰的登山履歷 ]

Created: Dec 17, 2002
Last Revised: 02/12/26, 02/12/30, 03/01/15, 03/01/30
© Copyright 2002,2003 Wei-Chang Shann 單維彰 (Some photoes contributed by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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